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牽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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牽機

面前場景快速破碎變幻,姚真也在眨眼間消散不見,蘇譯匆忙向前追趕,“你把話說清楚。”但並未抓住姚真一片衣角,只抓住了一朵桃花。

擡眼所見,是一望無際的夭夭桃林,滿林桃花盛開,灼灼其華。蘇譯握劍往前走了幾步,看到了一抹熟悉的潔白身影,坐在桃花樹下。他閉著眸似乎睡著了,花瓣落了他滿身。

青絲未挽散在背後,神態很是安然柔和,比那滿樹桃花都要讓人難以移目。

蘇譯有片刻怔楞和不可置信,“師祖。”

聽到聲音白衣的仙尊轉過了頭,似是一直在等蘇譯的到來,眸中閃過一剎歡喜,“蘇譯。”

不知為何,蘇譯眼眶竟然有些酸澀,他吸了吸鼻子,把胸腔中所有亂七八糟的情緒都暫時按下,快步到白釋身邊,蹲下來,面對面抓住了他的手,“師祖怎麽在這裏?這些時日你還好嗎?”

白釋笑著搖頭,“無事。”

蘇譯還是憂心不已,“那姚真?”

“他不會對我怎麽樣。”白釋邊說邊低頭看著蘇譯抓緊他的雙手,眉峰不可見地蹙了一下,“你右手怎麽了?”

蘇譯匆忙就想把手縮回去,他右手手心的傷口還在,血跡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凝固,但白釋的動作要比他快,已經反手展開了他的手心,。

猙獰的一道劃痕便毫無遮掩地顯在了白釋面前,一只手托著,另一只手覆在了傷口上,白色的靈力暈開,原本可怕的傷勢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如初。

白釋的表情並沒有什麽變化,蘇譯卻無端覺得身邊氣壓很低,他絕對是生氣了。他心虛地開始亂瞟,他可太清楚這傷口是從哪兒來的了。

目光掃過白釋垂下來遮住手腕的寬袖,輕薄雪白的衣料下可以隱約看出他瘦削的手腕,許是白釋身量本來就高,平常穿的衣裳大多寬大,飄飄若舉,並不會有這般直觀的感受,他確實瘦削了些,腕骨扁薄,膚色雪白,上面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。

手上力道一輕,白釋松開了抓著蘇譯的手,只是還未及直身起來重新坐好,蘇譯突然傾身,單手拽住了他的衣領,仰頭唇瓣已經貼上了白釋的唇。

動作一氣呵成,白釋毫無預料,因驚詫睜大了眼,不知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還是因為什麽,也並沒有推開。

蘇譯輕輕咬了咬薄軟的唇瓣,見白釋並不拒絕,便越發得寸進尺了起來,勾纏住唇舌,他加深了吻。

白釋喘息淩亂,手掌無意識間扶住了蘇譯的腰身。

蘇譯的動作卻突然停了下來,他空出來的手準確抓住了白釋的右手手腕。

白釋回過了一點神,茫然地低頭順著蘇譯的視線看向了自己的手腕,上面繞著一寸鮮紅若血的紅線。

看清的一剎那,白釋的面色瞬間沈了下來。

蘇譯整個人都有點呆楞,他慢慢擡頭對上白釋的眼睛,“師祖,這是什麽?”

白釋把自己的手腕從蘇譯手心強硬地抽回,用衣袖掩住,他難得有些慌亂和不知所措,“蘇譯,這不重要。”

蘇譯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,“那師祖告訴我什麽重要?這些時日都是弟子自作多情,師祖既然不喜歡倒沒必要勉強自己。”

“蘇譯。”

“你可知道這麽長時間,我找不到你我有多害怕和擔心,我生怕你有什麽意外。”明明已經強壓下去的情緒,卻在瞬間全部湧了上來,幾乎能夠將他淹沒,疲累感鋪天蓋地。自他從這副身體裏醒來開始,便沒有停歇過一日,內亂,繼位,大戰,奔波尋找,推著他往前,他以為只要咬咬牙,總會渡過,可前面總有更加難以抉擇的事情等著他,那罪詔滅世的說法是真還是假,他是否能讓自己只是愛,而不去強求什麽回應,他越想越委屈,“弟子不知道該怎麽做了,我怕我對你的信任不夠堅定,愛意不夠純粹,從而傷害你半分半毫,可弟子只是一個凡夫俗子,就是有私心會難受。”

白釋很輕地道:“我知道。”

蘇譯根本忍不住湧到眼眶的淚水,“師祖什麽都知道,也是什麽都不重要。”

白釋的眸中滑過一抹痛惜,他擡手試圖去擦凈蘇譯越來越多的眼淚,生澀地安慰,“別哭了。”

蘇譯順勢把眼淚全蹭在了白釋的衣袖上,環臂慢慢將人抱住,他抱得用力,多少有些宣洩情緒的成分在內。

白釋任由著,手掌有一下沒一下撫著蘇譯背後的發,直到懷中很輕的啜泣慢慢消失,他低下頭極盡溫柔與虔誠地吻在了懷中人的額頭上。

蘇譯緊了緊力道,聲音都是悶的,“我保證,這麽沒骨氣就這一次。”

白釋似乎笑了一下,但笑容太淺又稍縱即逝,“嗯,就這一次。”

一點白光暈開,白釋不知什麽時候手指滑過來點在了蘇譯的頸邊,懷中人呼吸逐漸變得清淺,他起身將人抱著步出了桃林。

姚真攏袖站在茅屋內,油燈依舊燃著,火焰將屋子映得昏黃溫暖,他見白釋出來,略擡了一下眼,站得位置卻沒有變,也沒有出聲。

白釋將蘇譯抱放在了床上,俯下身在唇上落下了一下吻。

白釋並沒有停留太久,似乎只是一個告別的吻,沒那麽繾綣,更多的是不舍,只是他的情緒淺,也隱得深,直身起來便已恢覆如常。

奉天劍被他放在了蘇譯身邊,他起身的時候多看了一眼,自然地收回了目光。

姚真擡步到白釋身邊,遞給他一副面具,面具純白,只在額頭鏤畫著一朵冶麗的蓮花。白釋剛伸手要接,姚真卻撤回去,他近乎銳利直白的目光落在了白釋臉上,語氣卻依舊柔和,“你我見面都這麽久了,果真對我這副面具下的相貌一點也不好奇。”

姚真臉上戴著從第一次見面起就戴的儺戲面具,鬼怪樣式,神秘古老,白釋盯看了片刻,平淡開口,“不好奇。”

姚真的聲音冷了下來,“你這麽不願見我,難不成連石英也不願見?”

白釋的面色一僵,見姚真的手指已經搭在了面具上。

儺戲面具下,是一張非常稚嫩年輕的臉龐,面如冠玉,唇紅齒白,一副少年模樣。

“石英。”白釋往前急邁了一步,試圖看得清晰些,即使長大了許多,但確實是石英的臉,是長大後石英的臉。

姚真不知是失望還是果然如此的平靜,他慢悠悠道:“你果真挺在乎他。”

白釋攥緊了拳,明明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,卻竭力冷靜了下來,“我該想到的。”

姚真觀賞完白釋難得的氣極,心中壓了一晚上的虞氣似乎才紓解開,他掃了一眼躺在床上睡著的人,重新將面具遞到了白釋跟前,“該走了。”

白釋戴上面具出了茅屋,走出不遠,就有一道天梯從天空中懸落下來。白釋並沒有等跟著他出來的黑袍人,經直踏上了天梯。

姚真跟在白釋身後,走了一會兒,不知出於怎樣的毛病,突然停了下來,剛剛壓下去的虞氣又在上湧,“你還真是永遠都學不會聽話。”

白釋停步轉身,看向距他差了幾節臺階的姚真,重新往回返了幾步,到姚真跟前,伸出了手。

東方破曉的第一縷陽光灑下來,給白釋渡上了一層柔和的金色光暈,姚真微瞇了下眼,擡手握住了白釋的手心。

指尖相觸,毫無預兆地,白釋手腕上的紅線再一次顯了出來。

白釋的眸光漸沈,問:“好玩嗎?”

姚真盯著那縷紅線,紅線襯托下的膚色更加瑩白,不答反問,“挺有趣的不是嗎?”

白釋收回手,另一只手搭在了手腕上,毫不猶豫就將那縷刺目的紅線撕拽到了手心,隨著紅線徹底與皮膚分離,手腕青筋暴起,白釋很重地喘息了許多口,暴起的青筋才慢慢恢覆。

姚真站在原地,面色一寸一寸變的越來越難看。

白釋松手將紅線從繚繞浮雲間扔下,沒看姚真一眼,繼續轉身往上走。

蘇譯感覺這一覺自己睡了很久,睜眼沒有看見白釋,只有身邊靜靜躺著的奉天和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一個瘋和尚。

蘇譯走那他跟那,“老衲如何做你才能相信,我真的是帝尊的師父。”

蘇譯強按著耐心,“沒聽說過帝尊有師父。”

若夢毫無辦法地撓頭,“你這性子隨了誰,怎麽能這麽犟,你仔細想想帝尊不可能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,一蹦出來就是帝尊,他肯定有師父。”

蘇譯一劍柄撥得若夢差點栽個跟頭,滿目懷疑,“憑你?”

“有道是術業有專攻聞道有先後,老衲不是教他打架的。”

“你教他什麽?”

若夢雙手合實,很是嚴肅,“誦經。”

蘇譯的目光在老僧的臉上頓了頓,他終於覺得自己應該是在哪裏見過這個人,莫名的熟悉,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。突然伸手就抓住了老僧的手腕,靈力渡了進去。

若夢一臉懵地看著蘇譯的動作,不知道思起了什麽眉頭直跳。

蘇譯不僅沒探出老僧的修為,甚至連年齡都沒有探出來。

若夢將自己的手腕從蘇譯手裏拽回來,疼得表情都扭曲了,邊揉被捏的生疼的手腕邊數落,“尊老愛幼懂不懂,老衲就算不是你的師父的師父的師父,你也不能如此沒禮貌。”

蘇譯還是難以接受,“你教不出師祖。”

他師祖光風霽月,遺世獨立,不是面前這個全身上下都透漏著古怪的和尚能教出來的,師父和徒弟再怎麽樣,也該是有些相似之處,但師祖和這和尚哪裏像!

說起這個,若夢也很無奈,“其實老衲也嘗試過將釋兒養的活潑通人情些,但這不是失敗了嗎?這不能怪老衲,他性子就是那樣,誰養都會長成如今這般,想當年七八歲混乞丐堆裏,也是這個樣子……”

“你說什麽?”

若夢意識到說多了話,立馬剎住了話頭,“反正老衲確實是釋兒的師父,不僅是師父,也是老衲從小將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。”

“好,我信。”蘇譯匆忙阻止,防止他越說越離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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